Dhamma practice in the face of coronavirus (Chinese)
瘟疫蔓延时,修行
By Kory Goldberg
去年今日,我73岁的母亲在墨西哥旅游途中,心脏病突发去世。五天后,93岁的父亲也因器官衰竭,撒手人寰。整个2019年,我身边的祸事不断:家族亲人争执,父亲的生意倒闭,手足之一苦于心理疾病,几位朋友和亲戚在燎原野火中流离失所,年纪尚轻的朋友检查出罹患癌症,我的儿女受运动伤害并且遭到霸凌,我家附近有六座谷仓被喝醉酒的人放火烧掉。紧接着,新冠状病毒又迎接我们进入2020年代。
各国政府、各行各业和医疗专家都在努力对应眼前的健康危机,而我,身为修行人,倒是觉得有一个事实愈来愈明显:世事无常。眼下我身体健康,但这随时会改变,我心中疑云满布:我会染上病嗎?会丢掉工作吗?恐慌的气氛弥漫,我要如何保护安慰家人?这场瘟疫何时才能了结?这些倒霉事怎麽都落在我头上?
千思万虑中,我忧心忡忡,愁容满面。于是回来观呼吸,提醒自己眼前时刻与过往的所有时刻一样,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无常。我所忧虑的,以自我为中心的问题,答案就很清楚了:这一切都与我无关!
佛陀教导我们,病、老、死都是人生必经、不可避免之事。我这样说,并不是要忽视烦恼、逃避问题,而是提醒自己不要钻牛角尖,心态要平衡,判断才不会失误。很多人不肯理性面对疫情爆发的事实,掩耳盗铃说:「不会的,不会发生在我身上。」也许真的不会,可是深层来看,病、老、死的痛苦从来都如影随形。人活着,就是受苦,逃不掉的。
头脑清醒时,我思索佛陀所教「人生即苦」的本质,心中对疫病的焦虑不知不觉减轻了。生而为人既已注定受苦,我又何必怨叹,给自己更添烦忧?把受苦当本份,心平气和处之泰然,自然学会应对之道。
印度国父甘地以勇敢著称,曾有人问他曾否害怕,他回答:「随时都在怕。」暴力、病与死的威胁临头时,恐惧是我们神经系统的自然反应。但是,恐惧也会瘫痪我们,让我们软弱、困惑、绝望。我发现,谈太多疫情,听看太多疫情报导,会令我忧惧不堪,夜里睡不着觉,或是随众起哄去大卖场抢购。反之,多花点时间静坐、读读佛法书、出去快走或整日维持正知,我就会心稳神安。(这可不是多吃一碗兵豆炒米饭能有的结果!)
我们夫妻和两个孩子住在乡下,只要遵照加拿大卫生当局的建议,多运动并且保持社交距离,染患疫病的机率较低――至少目前如此。学佛的我,乐享森林的宁静,住在这样一个我儿子笑称为「鸟不生蛋」的地方,是我的福气。当然,我还是得开车去市场、药房、邮局等。回到家,我勤洗手,留心不以手碰触脸。我本来就常洗手,只是现在洗得更仔细。但我渐渐意识到,碰触脸孔是我未曾察觉的积习(就比如此刻我停下来读刚写的这个句子,我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摸了下胡子,碰触到嘴唇)。我现在加紧努力提高警觉,凡与手有关的「行蕴」例如手指不断触摸、抓痒、捡东西或按摩酸痛的肌肉,都要避免。进一步,我利用双手的动作和感觉,作为觉知点,侦测无意识心理层面的变化,把无意识的动作提升到有意识的层面。比如现在,我感觉左眉微痒,但我不立即去抓挠,而是观察那痒感,了解它无常的本质。充分体会那痒的感觉,心知我不去理会那不愉快但也不久长的痒感,既是增长智慧的机会,也是在瘟疫期间或是将来面临更致命的疾病时,保护我自己的方法。
提升对双手动作的觉知以防止病毒扩散,不仅是自保,也是在保护邻里。这就是自利利人。明乎此,「慈」与「悲」在日常禅修中就更显得重要。除了每天照例坐禅外,与家人朋友保持联系也能帮助抗疫。举例说,去年十二月我家附近谷仓遭人纵火焚毁这件事,并没有让邻居们恐惧、猜忌或蒙头不理,反而加强了社区的联系,我的左邻右舍更是如此。出事以后,我们开始举办聚餐,倾听每个家庭的故事,互相帮助,共用工具。火灾似乎反而让人间情份更温暖。这次疫病之灾,也加深了我和许多同样有幸走在修行道路上的好友之间的亲密情感。有的朋友从国外回来,强制隔离期间不能出门,或是年长者或家有幼儿者,我们都帮他们跑腿购物办杂事。助人为快乐之本,本来心里的恐慌忧虑转而成为积极振奋,倒增强了我的平等心,给我勇气,不去理会新闻媒体的耸动报导,也就不会失去理性或自怨自艾。换言之,借助内观,深化慈心和悲心,减轻了人世的痛苦。我终于看出,我与旁人无差无别,我渴望快乐,渴望得到慈悲,别人也如此。
我修习佛法超过二十载,却是到去年才真的明白学佛令我能安度人世沧桑。每日固定禅坐、运动和健康饮食,少看新闻,并与关爱的人经常联系,我方能身心安稳。危疑之时过着简单生活,对自己固然好,对周遭的人也有益。拜修行之赐,我得以融生活于佛法之中,在疫病期间不论行住坐卧,随时勤修觉知、平等心、慈心和悲心,这不但是我的幸运,也是我的责任。
愿众生都能快乐、安宁、解脱!